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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.忏悔者

13.忏悔者

教堂里一位少年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铺着白床单的病床上。

他的气息虚弱但逐渐缓慢而沉稳,眼角微动,眉头微蹙好像要努力睁开眼睛。过了许久才散开一缕眸光,他的面容依旧苍白,周身散落的血迹和那一道狰狞的伤口,仿佛在诉说着当时的惨烈。

察觉到挚友的苏醒,塔尔雅顿时焦急地握住他冷冰冰的手[你个混蛋!不许再这样乱来了!]

她想通过骂声缓解一下心情,可是泪水却依然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。

「原来我在你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啊。」帕尔欣慰地感慨一句。

「这算什么话!你是我最珍视的也是唯一的朋友。我绝对绝对不能失去你!」

塔尔雅有些生气地嘟起嘴。她很害怕挚友也像父亲一样离自己而去。那样的话,世界上就真的只剩她孤零零一人了。

帕尔听闻后眼珠一转,突然狠狠咳嗽几声,有气无力地喃喃道「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,请转告家母不要为她那不争气的儿子伤心。」

「怎么会?医生明明说没有大碍了。」

塔尔雅带着悲痛的表情,以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挤出这句话。泪水从她的大眼睛里涌出,闪烁着宝石般美丽的光辉不断滴落到被单上。

帕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「其实有句话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。咳咳...你可以当我女朋友吗?」

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份期待和孤独。

没等塔尔雅回答,他着急地补充道「我想听真话。」

塔尔雅不忍直视对方那真挚的目光,低下头弱弱回应「不可以。」

周围突然变得一片寂静,甚至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清楚。

沉默许久,帕尔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,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。

「果然如此。小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耿直到可爱呢,一点都没变。」

「说人家可爱什么的...咦?你没事了吗?该不会是为了套出我的话才装病吧!」

察觉到真相的塔尔雅不满地鼓起嘴唇,气呼呼地伸手揪住帕尔的两只耳朵。她那绝美的脸蛋和帕尔贴的很近,充满芳香的吐息打的他鼻子痒痒的。

他自嘲般地笑了笑,心里却再次掀起不小的波澜: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做的亲密动作。

可是再怎么缅怀也无济于事。时间不会倒流,那个信誓旦旦地说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小女孩也不会回来。

或许自己不愿意放下的只是童年时代的她吧。

「好啦,乖乖地躺在这里休息,哪也不许去。案件交给我来办就好。」

为了不让挚友担心,塔尔雅随意地留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去。知晓她性格的帕尔也没有挽留,只是告诫她要小心行事。

轻轻带上病房的门之后,塔尔雅一眼就望见不远处背倚着墙壁的紫发少女。

她披着黑色斗篷、穿着黑长袍、脚踩黑长靴、甚至还戴着一顶尖帽,完全是典型的魔法师打扮。

少女自称是云游各地的魔导师,在游历当地教堂的途中恰好碰见重伤中的帕尔,便伸出援手对他施展了高阶的治愈魔法。否则仅仅依靠教会那落后的治疗手段的话,帕尔能否再度醒来还是未知数。

[看你喜悦的样子他应该是醒了,既然如此我的使命也算完成。是时候告辞了。]少女朝着塔尔雅温和地笑了笑。不知为何塔尔雅有种对方在拼命挤出微笑的感觉,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。

[没有你我的朋友不知道会怎样,所以...谢谢。]塔尔雅真诚地朝少女鞠了一躬。她想过为对方提供一笔报酬,却被委婉地拒绝了。

[还要继续追查案件吗?]少女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。

[诶?你怎么晓得我是治安官的?]塔尔雅不记得有向她提及过身份。

[这不重要,追捕犯人虽然是你分内的事。但此刻你内心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呢?]

真正想做的事?陪在挚友身边直至他伤势恢复?亦或是再见当年抛弃她的母亲一面?

这些都不是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。

「找到那个人。」塔尔雅无意识间自言自语。

那是从未见到过,不曾相识,甚至无法想象的一个人。但不知为何她确信那个人是存在的。

少女施展魔法,在手心中变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球交给塔尔雅。

「这里面封印着只属于你以及那个人的记忆。」

心生疑惑的塔尔雅抬头还想追问什么,少女由背后伸出一双黑色的羽翼,并朝自己做出再见的手势。

「是之前假扮帕尔的人...你究竟想做什么!」

她用翅膀遮住全身,下一秒便凭空消失不见,只留下飘落在空中的两根羽毛。

塔尔雅默默握紧手中的玻璃球,仍在回想着少女的话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里奥达斯城外的某地。庞特拖着双脚登上山丘顶端,从稍远处凝视山丘顶唯一一棵蜿蜒矮树下方的某个物体,接着身体便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。

那是一块已经风化且长满青苔的墓碑。这下面永远沉睡着一位他不知姓名的女仆。空中照射下来的朦胧月光,将十字架影子刻画在干燥的地面上。不时吹起的夜风,让枯木的枝哑发出嘎嘎声。

他忽然重重地跪倒在地,然后爬行着靠近墓碑。

「别来找我!这都是那三个混蛋的错,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!」

似乎是被纠缠已久的噩梦逼疯,庞特歇斯底里地呐喊道。

「哦?说来听听。我是怎么死的?为什么非死不可呢?」

清明澄澈的女性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
有一道黑影无声地从弯曲的树干阴影里出现,庞特痛苦不堪地双手捂住脑袋「那是因为你发现我们在暗中往黑市里流通黄金果的秘密...我已经知道错了!」

黄金果是生长于兽族领地的一种类似于毒品的水果,伊卡尔帝国早在许久之前便颁布严禁黄金果的法令。但在诱人的利益面前,还是有人铤而走险。

「你们经常在赌场聚集,为的便是黄金果的交易吗。那我又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?」

让庞特两股战战的声音再度传来,他所能做的只是不停重复磕着头。

「你,你是莱莉雇佣的女仆,无意中发现她私藏在宅子里的黄金果...」

「这就是你们就杀我灭口的理由?」

「是那三个人私自决定在你的茶杯里下毒的,我...我没有参与啊!」

被恐惧冲昏头脑的他什么也顾不得思考,只能机械般地回答死神的问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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